人生的很多美好事情,往往是在童年做的,比如挖野菜。
那时的天更蓝,云更白,村头一条清澈的河,河不远就是一望无际的麦田。阳春三月,风和日丽,一放学,我们把书包往家里一扔,找到竹篮子、小铲子,就结伴到田野里挖野菜。
一路上,我们蹦蹦跳跳,唱着歌儿,说着笑儿,青青的麦苗们也快乐地摇着小身子,不时抚一下我们的脚,以示亲近。田里有锄草的村民正在休息,抽着烟斗,笑呵呵地看着我们。布谷鸟、喜鹊、麻雀,还有一些我们叫不出名的鸟儿在悠闲地散步,我们一靠近,它们就扑棱棱飞走了。杨树都吐出了绿芽,绿得雾濛濛的,看着让人心生欢喜。
在这一派美得让人心醉的乡野风光里,我们这群孩子挎着篮子,撅着小屁股,寻找野菜,挖野菜。地里都有哪些野菜呢?水萝卜棵(kuo)、灰灰菜、马齿苋等,其中采得最多的是水萝卜棵。水萝卜棵是土名,它有一个非常文艺的学名:离子草。水萝卜棵的模样像荠菜,但比荠菜水灵,叶子也略肥厚,长大后开小黄花。好的水萝卜棵不好找,它们经常藏在麦苗里,每有眼尖的孩子发现了,必高兴地大叫一声,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挖出来,放在竹篮里,一脸的得意洋洋。
待挖得累了,我们就到小河边找白茅根吃。白茅根和岸边的青草有些类似,如果不仔细找,便难以辨识。白茅根的正中心可以抽出一节特别嫩的穗子来,这个穗子就是吃物,很甘甜,因在水边生长,还带着一缕清新的水气,孩子们都爱嚼。
当夕阳落山了,我们也挖了大半篮野菜,该回家了。母亲将野菜洗净,拌上面粉,然后放到锅里蒸。待蒸好后,再拌上蒜汁,淋上香油,就成了一道人人爱吃的美味,而我们这些小小“劳动者”,更是吃得津津有味。
朋友说,野菜的好,就在于“野”。是的,野菜非人工种植,它自然生在野外,受天地的灵气滋养,外形清绿,品质纯净,是春天里一道独特的风味。平时,我们吃惯了人工栽培和养殖的蔬菜和肉类,而一盘春天的野菜,无疑让人眼前一亮,味蕾蠢蠢欲动,勾起无限的乡思和许多美好的回忆,比如童年的挖野菜。
今年没有下雪,天干,所以父亲和弟弟一过完年就开始浇地了。来到田间地头,麦田已少了很多,都被建了工厂或铺成路了。在麦地里来回走了一圈,仍发现不少野菜,但已没有挖野菜的孩子们了,水萝卜棵静静地长在那里,随风摆动着,那一刻,我为它的寂寞,更为一去不复返的童年感到忧伤。